岁月静好,时光易逝,转眼又过了十日有余。
这几日,方玊皆闭门不出,安心窝于竹苑,抄写那仙界法规。无奈这仙规法度实是数量庞多,纵使是方玊片刻不休,也只是堪堪抄了七遍。
月容从院外悄声摸了进来,给方玊添了一盏竹叶茶。汩汩水声轻击杯檐,泠泠作响,打断了方玊的思绪。
方玊赶忙起身,轻扶月容至一侧坐下,不赞同道:“你来往不易,怎烦得你给我添茶。”
月容轻言笑道:“这竹苑我整日里来往,早就熟络惯了,还能磕碰了不成。”
见她这般言语,方玊也只有无奈应她,又眯眼轻嗅了一下,一股淡雅竹香扑鼻而来,遂肯定道:“又是竹叶茶罢。”
月容淡笑一声算是默认了,两人又说闹了一番。月容这才疑惑道:“方姐姐刚才想什么呢,我唤了几声,都没听得应声,这才自做主的进来了。”
方玊长叹了一声,悠悠说道:“徐莫玄仙让我洗去这额间的梅花妆,可是我试了不少的法子,都没有什么用。”
“梅花妆?”
方玊婉声说道:“是我早时离家之时,一位故人执笔画于我额角的。只是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,竟是怎么都洗不去。”
“既是故人所画,左右是个念想。好生生的,怎么非要洗去。”
方玊悸动了一下,双手缓缓扶上了额间,脸上浮起一丝追念的神色。离了那里,再多的念想又有何用,他们此生怕终是难见了。
“方姐姐?”月容见她久未应声,轻唤道。
方玊微一定神,笑着答道:“还不是徐莫玄仙说仙者最忌浓妆艳抹,不让现于人前。”
月容了然说道:“这倒像是莫玄仙的性子,他既是跟你说了,你可是必要遵守的。不然,肯定会受罚的。”
提到受罚,方玊心中一颤,不禁想到了因她受罚的青竹。却又因着青竹再三强调,不得告诉月容。方玊心中纠结犹豫了半晌,终是将青竹受罚之事瞒了下来。
现在想来,月容既是如此了解徐莫玄仙的性子,必是能想到青竹所处刑罚之重。青竹,是不想他这个妹妹担心吧。
方玊平复了一下内心的悸动,插话道:“那岂不是在徐莫玄仙面前没什么生路了。”
月容失笑出声,轻锤了方玊一拳,“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,虽说莫玄仙总是这般严苛守律,但在他面前多注意一些言行举止,一般都会无事的。”
听她这样说,方玊也只有暗下了决心,以后到了徐莫面前,必要时时谨慎,万不能行差就错,让他逮了去。青竹之事,已是让她吃了一个教训。
不过一想到徐莫玄仙对她的要求,方玊无奈哀嚎了一声,摸着额间的梅花,忧虑道:“这梅花妆又洗不去,只怕这次必是要撞到徐莫玄仙手里了。仙界有没有类似这样受罚的先例呢。”
“有的……”月容细想了一下,说道:“多年前有位爱花的仙子,最喜装扮,每次出行,都恨不得将仙界所有的花都戴在身上,一路上招蜂引蝶的,好不壮观。”
“女子爱美不是常态吗?”方玊追问道。
月容轻描淡写的说道:“仙界对清修一事要求甚高,不准许修行之人过分在意妆容。一经发现,必定严惩,她只是其中一例。”
“那最后怎样了”
“那位仙子也算是公然挑衅,被革了仙界弟子品阶,贬为凡人。”
方玊一凛,眼神下意识的瞟向挂于墙间的弯月短刃。“那我岂不是前景堪忧。”
“不过,我倒是想到了一个地方,应是能去了你额间的梅花妆。只是……”月容皱眉细想了一会,语气却是万分犹疑,迟迟地说不下去。
方玊来了兴趣,催问道:“好妹妹,快说说,别吊胃口了。”
“那个地方,叫洗垢潭。”月容一回想,又说道:“据说是能洗去世间一切的污垢,你额间的梅花妆在那里应是能洗去。只不过……”
“不过什么?”
“不过那只是传言而已,真实性却是不知的。”
“传言?”方玊不解问道,执壶沏了一盏清茶,递到了月容手边。“听你此话的意思,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不成?”
“隐情倒算不上。”月容手持杯盏,立于眼前,任由渺渺茶气模糊了她的容貌。“你应是知道要成为这仙界的内门弟子,须受得贪嗔痴三垢之劫吧。”
“这我是知道的。”新茶将沏,尚有欲温,茶气一时笼罩不散。方玊瞧不清月容的表情,忙又催促道:“吊胃口也就算了,怎么又卖起关子来了。”
“我又哪里在卖弄了,只是这潭水的妙用,仙界里人尽皆知,只不过没人去取那潭水来用。”月容无意识的转动着手中的茶杯,淡淡说道。
“难不成这潭水禁止取用?”方玊怕她将杯盏打翻,湿了衣裙,忙借着添茶,从她手中取了过来,置于案上。
月容面色平平,只唇角微微抽动了一下,嗫嚅了几字,淡然说道:“若真是如此,那还好了。”
“恩?”水入杯盏,方玊一时没有听清。
月容抿了抿衣角,一身青衣作底,衬得她双手越发苍白起来。“因那贪嗔痴三戒要靠自己经受,这洗垢潭水虽说传言能洗去世间一切的污垢,可若是用了,算是作弊的。”
“作弊之说何来?”方玊听得认真,连只沏到一半的茶水也顾忌不得,忙问道。
月容木然的盯着远方,语调中带着一丝难掩的漠然。“仙者要做到无欲无求,不是那般容易的。但若是取了这水洗面净身,这三垢之劫会过的容易些,这可算得上作弊?”
方玊眉头一凝,缓缓点了点头,怅然道:“依着仙界选弟子的严苛,只要是作弊了,就再无机会。”
“那是自然。”
“如此一来,肯定是不会有人冒着作弊之险去取用那潭水了。所以这潭水到底能不能洗去一切污垢,没人知道真假。”
月容一怔,那未有焦距的双眸恍若穿过层层虚无,不知落归何处。“是啊,要不怎么说是传言呢……”
方玊目光微微闪动,终是下了一个决定。“你能告诉我那洗垢潭在什么地方吗?”
你疯了!”月容知她何意,猛然转头,一双没有焦距的双眸死死地盯住方玊。“你可知若那传言是真,被人知道你用了那潭水,会失了成为仙界内门弟子资格的。”
“你不说,我不说,没人会知道的。”虽知月容看不到自己,方玊还是忍不住侧侧脸,躲开了那道视线。
“照你所言,我要是连这梅花妆都去不了,岂不是连这外门弟子都做不了吗?”
“你这是饮鸩止渴!”月容僵直着双手,低吼道。
方玊遥望着那灰蒙的刀身,半晌后方喃喃道:“若能求得一丝生机,我甘之如饴。”手机用户看玊华引请浏览https://m.shuhaiju.com/wapbook/9336.html,更优质的用户体验。